初中文憑，卻滿腹詩篇。50歲農民工朱彥軍在《2023中國詩詞大會》總決賽上一路乘風破浪，榮獲亞軍。從黃土高坡的小山村到以詩會友的大舞臺，流淌在歷史長河中的詩歌給朱彥軍架起了一道跨越夢想的“彩虹橋”。
黃土高坡上的詩意少年
“最喜歡在放羊時，看著夕陽西下，我坐在山坡上讀詩歌。美得很！”
(資料圖)
朱彥軍出生于甘肅省平涼市靜寧縣魏溝村。溝壑縱橫的黃土高原、零星聚散的羊群、按時種收的莊稼，勾勒出他的童年生活。他初次接觸詩詞，是一年級語文課上學的《憫農》。“讀起來順口、好記。”他說，小小年紀的他陶醉于詩詞中平仄格律的韻味。
父親發現他的愛好后，為他買了不少詩集和報紙。父親無聲的支持讓他形成了定期摘抄詩詞、反復背誦的習慣。
下課后的教室里、放羊時的山坡上、幫工時的莊稼地……只要有空，他的手里就攥著一本詩集。“讀得多了，發現詩詞‘無意不可入，無事不可言’，總能言簡意賅地吟誦萬事萬物。”他說。一句句凝練的詩句如萬花筒，透過它們，少年看到黃土高坡上涌起的無限詩意。
上初中后，很多同學都選擇輟學、外出打工。逢年過節，朱彥軍總聽同齡人講起外面的世界：“當時很憧憬大城市的生活，自己也想出去闖一闖。”初中畢業后，他背著幾本珍愛的詩集，開始走南闖北、外出務工。
年少時的選擇也成了朱彥軍難以釋懷的憾事。因為識字少，他讀詩詞時，經常遇到“攔路虎”，只得隨手翻查字典。不論走到哪里，他一直隨身帶著一本《新華字典》，20多年的陪伴，字典已被他翻爛，勉強用膠帶粘著。
將近40年，朱彥軍摘抄的詩詞已填滿六七個筆記本，分門別類地記錄著詩詞原文、字詞翻譯和典故，這些筆記他都視若珍寶。
享受孤獨的“獨行俠”
“農民工讀詩有啥用？”朱彥軍沒少被人這樣問。在閑時就刷手機、聊天打牌的工友中，他常顯得格格不入。
“我不介意這些。每當我讀詩時，就覺得‘書卷多情似故人’，很快能融入意境中，那感覺是很美的。”他說，“辛棄疾的《西江月·遣興》中說‘醉里且貪歡笑，要愁那得工夫。’對我來說，是‘詩里且貪歡笑’。一旦沉進去，周圍的一切都不是事兒了。”
在他的初中語文老師李植林看來，學生朱彥軍頗有幾分“獨行俠”的灑脫：“喜歡文學、享受孤獨，他能一直堅持自己熱愛的東西，收獲精神財富。”
每到一座城市，朱彥軍會先去書店和圖書館。白天忙著工作，他就用中午和晚上的時間抄詩、背詩。他最喜歡下雨天，這時工地會停工，他就能花一天時間待在書店。有時，最近的書店離工地相隔近一小時公交的車程，但他從不覺得累。
詩詞在朱彥軍的生活中不再是一句句死板的文字，更是同悲共喜的“老朋友”，詩詞豐盈了他的人生。“高興時，便覺‘春風得意馬蹄疾’；失落時，又用‘逢人不說人間事，便是人間無事人’來勉勵自己。”他說，詩詞讓自己重歸平靜，從容處世。
朱彥軍熟記的詩詞穩定在1000首左右。越過詩歌流淌的長河，和詩人對話，他在詩詞中源源不斷地汲取力量、充盈內心。
年過半百的“掃地僧”
在《2023中國詩詞大會》的舞臺上，朱彥軍起初并不出眾。“年齡大、方言重”是不少人對這位西北選手的第一印象。“五十歲的人第一次登上這么大的舞臺，說不緊張是假的！”朱彥軍說，有時僅三句臺詞，他也要整晚反復背。但只要進入詩詞比拼環節，他馬上松弛下來，對答如流。
首次登臺，朱彥軍用“此行不為鱸魚鲙，自愛名山入剡中”做開場白：“對我來說，參加比賽是以詩會友的因緣際會，是一場詩詞之旅。”漸漸地，這位沉穩坦然的“掃地僧”般的選手走入了更多人視野。
沉著應對的背后，是朱彥軍夜以繼日的努力付出。從節目播出開始，朱彥軍一直追看《中國詩詞大會》。他總是趴在電視機前，抄寫選手吟誦的詩詞。后來，不等選手們開口，他已搶先喊出答案。
2020年，他以試一試的心態參加第五季《中國詩詞大會》海選。接到邀請電話時，他剛在內蒙古的一處工地找到活干。“上有老、下有小，家里還供著兩個大學生。”為了眼前的生活，他不得不暫時放下“詩與遠方”。2023年，在妻子的鼓勵下，朱彥軍再次報名參加比賽。這一次他沒想到，自己一路披荊斬棘、挺入總決賽。
靜寧縣越來越重視教育，農家書屋為愛讀書的人提供了閱讀場所。朱彥軍希望，更多人能愛上詩詞繪就的詩意人生。
對朱彥軍來說，這趟奇幻的詩詞之旅恍若一夢。回望過去，他仿佛又看到那個獨坐山頭、手握詩卷的少年。(記者 文靜、王紫軒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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