先秦以來，在江蘇這片土地上誕生的傳世名著可謂汗牛充棟，其中很多已經或者將要收入“江蘇文脈整理研究與傳播工程”推出的《江蘇文庫》中。兔年將至，我們從《江蘇文庫》收錄的經典作品中，來尋找兔子那靈動活潑的身影。
《孫子兵法》是我國現存最早的兵書，也是世界上最早的軍事著作。孫武雖不是江蘇人，但《孫子兵法》成書于吳地即今天的蘇南地區，是沒有多少疑義的。孫武注意到兔子迅速奔跑、機敏迅捷的特點，他用“脫兔”來比喻軍事行動要出敵不意，使得對手無法防備?！秾O子·九地篇》曰，“是故始如處女，敵人開戶；后如脫兔，敵不及拒”，強調兵貴神速，這段話也催生了一個“兔成語”——靜如處子，動如脫兔，比喻軍隊未行動時要像未出嫁的女子那樣沉靜，一行動就像逃脫的兔子那樣敏捷。
《戰國策》是古代著名國別體史書，生動反映戰國時各國在政治、軍事、經濟、外交方面的活動情況和社會面貌。它的編纂者劉向是漢代“徐州人”。因為這個緣故，《戰國策》也被收入《江蘇文庫·精華編》中?！稇饑摺穼笫烙绊懢薮?，我們經常使用的上百個成語出自此書，其中有不少和“兔”有關的成語。“狡兔三窟”出自《戰國策·齊策四》，孟嘗君門客馮諼建議，“狡兔有三窟，僅得免其死耳；今君有一窟，未得高枕而臥也。請為君復鑿二窟”，后用以形容藏身之處多?！耙娡妙櫲背鲎浴稇饑摺こ咚摹罚耙娡枚櫲礊橥硪病保吹酵米樱倩仡^叫喚獵狗去追捕，比喻動作雖遲，但趕緊想辦法還來得及，與“亡羊補牢”語近。“犬兔俱斃”出自《戰國策·齊策三》：“兔極于前，犬廢于后，犬兔俱罷，各死其處”，意思和“同歸于盡”接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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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江蘇文庫·精華編》收錄的《淮南子》也是江蘇傳世名著，其大部分內容出自西漢淮南王劉安之手，其余內容也經過劉安細致的加工和潤色，足以反映其思想，展現其文采。劉安也是“江蘇老鄉”——西漢沛郡豐（位于今江蘇徐州）人。書中，名句“兔走歸窟，狐死首丘”（《淮南子·說林訓》）令人難忘，兔子雖然東奔西走，但最終還是回到自己的巢穴，反映了人們對家鄉和故土的眷戀。同樣出自《淮南子·說林訓》還有這樣一句“逐鹿者不顧兔，決千金之貨者不爭銖兩之價”，意思是追逐鹿的獵人不會換一個方向去追突然出現的兔子，告誡人們做事情要專注于主要方面，不可三心二意，因小失大。也是在《淮南子·說林訓》中，還有這樣一句“人莫不奮于其所不足，以兔之走使犬如馬，則逮日歸風”，形容兔子和犬、馬都是奔跑速度飛快的動物。
東晉道教理論家、醫藥學家葛洪（句容人）所著的《抱樸子》是我國道教歷史上的著名典籍，書中注意到了兔子長壽的現象，“虎及鹿兔，皆壽千歲，壽滿五百歲者，其毛色白”，他認為白色的兔子是吉祥福壽的象征。
南朝時，彭城（徐州）人劉敬叔作有志怪小說集《異苑》，書中講述了一個“鐵腸兔”故事：“楚王與群臣獵于云夢，縱良犬，逐狡兔，三日而獲之。其腸似鐵，良工曰：可以為劍。”楚王的獵犬追一只兔子追到三天才追上，剖開兔肚子一看，腸子竟然像鐵一般。這個虛構的故事反映了狡黠、迅捷的兔子在古人眼中多少還是有幾分神秘感的。
在流傳頗廣的明清小說中，也能找到兔子的身影。兔子給人的感覺是溫順可愛，但在淮安人吳承恩創作的《西游記》中卻出現了一個在天竺國劫走了真公主、自己變身為公主的多情玉兔精。
第九十五回《假合真形擒玉兔真陰歸正會靈元》中，唐僧師徒四人途經天竺國，假公主玉兔精借繡球招親之機迷惑唐僧，終被孫悟空識破。一番打斗下來，弄清了這妖怪是月宮中的玉兔，最終由嫦娥仙子將其收服帶回。有意思的是，這玉兔精的武器“一頭壯，一頭細，卻似舂碓臼”，原來這就是廣寒宮內玉兔搗藥所用的“搗藥杵”。借玉兔精的口，吳承恩還交代了玉兔下凡迷惑唐僧的經過，以及“搗藥杵”的威力：“仙根是段羊脂玉，磨琢成形不計年。混沌開時吾已得，洪蒙判處我當先。源流非比凡間物，本性生來在上天。一體金光和四相，五行瑞氣合三元。隨吾久住蟾宮內，伴我常居桂殿邊。因為愛花垂世境，故來天竺假嬋娟。與君共樂無他意，欲配唐僧了宿緣。你怎欺心破佳偶，死尋趕戰逞兇頑！這般器械名頭大，在你金箍棒子前。廣寒宮里搗藥杵，打人一下命歸泉！”
曹雪芹出生于南京，他的《紅樓夢》也因此收入《江蘇文庫》中。書中多次寫到兔子。第五回中，賈寶玉在太虛幻境看到這樣一首判詞：“二十年來辨是非，榴花開處照官闈。三春爭及初春景，虎兔相逢大夢歸”。判詞說的是賈元春，第九十五回交代，元妃薨于十二月十九日，前一天十二月十八日正是甲寅年立春日，元春死去的日子是甲寅年和乙卯年之交，虎年和兔年相接的日子，故曰“虎兔相逢大夢歸”；五十三回寫到烏進孝到寧國府交租，長長的禮單中就有“野兔二百對”，另外他還孝敬府里哥兒姐兒一些“頑意”，包括“活白兔四對、黑兔四隊”，可見在生活奢華的賈府中，兔子可以入饌，也是豢養的寵物；第七十六回，寫到黛玉和湘云在凹晶館聯詩，湘云聯句中有“銀蟾氣吞吐，藥經靈兔搗”?！办`兔”就是月宮玉兔，可見古人看到月亮，都會想起玉兔。
一般認為，《封神演義》的編輯整理者是生活在明代隆慶、萬歷年間的南京人許仲琳（號鐘山逸叟）。在這部著名的神魔小說中，有一個“文王吐子”的故事令人印象深刻。周文王被暴虐的商紂王拘禁于羑里。他的兒子伯邑考為了營救父親，前往朝歌面見紂王，卻不料被妲己陷害而喪命。商紂王將伯邑考剁為肉醬，制成肉餅，送給姬昌食用。文王雖然未卜先知，知道肉餅是用兒子的肉制成，但為了不引起紂王懷疑，還是忍痛吃下。幾年后，文王被釋放回國，一回到岐山，他覺得腹內疼痛，接連吐突出三枚肉餅，掉到地上就化為三只白兔奔馳而去。這當然是一個荒誕不經的虛構故事，為何肉餅化為白兔，很可能是因為“兔子”和“吐子”諧音而致。
最后再說一說以“兔”命名的著名古代戲劇作品《白兔記》?！栋淄糜洝放c《荊釵記》《殺狗記》《拜月亭記》并稱“四大南戲”，講述后漢開國皇帝劉知遠與家人失散又團圓的故事，劇中，劉知遠之子“咬臍郎”正是因為追趕一只白兔才與失散的母親李三娘重逢?！栋淄糜洝返淖髡卟辉?，但和江蘇有一定淵源，其最精美的版本是明萬歷金陵唐氏富春堂刻本，題名《新刻出像音注增補劉智遠白兔記》，現藏國家圖書館。富春堂刻《白兔記》圖文結合，插圖黑白分明、質樸古拙，是明代戲曲刻本中的佳作。
（新華日報·交匯點記者于鋒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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